华为手机能实现翻墙
据甘肃省抗震救灾指挥部发布信息,截至12月22日8时华为手机能实现翻墙,积石山6.2级地震已造成甘肃省117人遇难,781人受伤。抗震救灾工作重心正全面转向受灾群众安置和受伤群众救治。
地震过去8天,相关志愿者群的求助信息仍在更新,不少非震中区域、却同样损毁严重的村落,试图筹到紧缺的帐篷、炉子、煤,这些村庄大多处在偏僻的山区,居住分散。
12月23日,家在积石山县胡林家乡山庄村的高三学生马国忠为村里发布了物资求助信息。震后,他开始上网课,再过6个月,他就要参加高考。对像马国忠一样、渴望通过读书走出大山的孩子来说,这场地震的影响或许更为深远。
当司机在路上来回倒了三次车、才从岔口发现这截土路时,一下放缓了油门,似在怀疑这条路能否通向积石山县胡林家乡山庄村,它与震中区域柳沟乡直线距离约八公里,车程要翻一倍。
车在陡坡的颠簸中行进,树枝不时刮过车窗。沿途的山,阳面裸露着黄土,阴面满是白雪,在这两种颜色的反复交替中,偶尔能看到村民在地里搭的帐篷,马国忠的家得再往山的深处开。
12月23日中午,他坐在炕上,边听网课边做笔记,眼神专注,黝黑的脸上透着高原红,因为压力太大还冒了几颗痘痘。
震后,他家木头架构的屋顶倾斜了些,砖瓦墙多处开裂,土炕也裂了,柴火的烟从裂缝渗出,有些呛人。原则上,他家是不能再进入了,但上课的话,房间更舒适暖和点。
前一天,他收到要上网课的通知,当时,校长给学生们开了一堂心理课,安抚大家,课上提及高考,他又紧张起来。
他就读的积石中学是县重点中学,目前校内1800多名住校学生已安全撤离,无人员伤亡。震后,教学楼的天花板部分剥落、墙壁瓷砖碎裂。据山东教育新闻报道,学校校长董洪海称,“校舍这一块损毁比较严重,有的整面墙都是横裂纹”。
马国忠说,学校刚完成建筑应急初步评估,但报告还没出来,他已经预想到“最坏的结果”,可能要这学期要一直上网课了,同学开起玩笑:“准备复读吧。”
2024年,甘肃省高考将不再分文理科,实行“3+1+2”模式。震后,马国忠有些慌,明年1月初就有一场省统考,那将是他第一次掂量自己在新高考模式下的省排名,以及他与本科的距离,他数学偏科,其他科目在班里只是平均水平,“但是我一定要考上,考得不好是因为没学好,这种话我是不想说的”,马国忠很坚定。
马国忠家里兄弟两人,父母没上过学,都是农民,因为身体有病,父亲没有外出打工。除了种地,夫妻俩养了七、八头牛补贴家用。他们自小对兄弟俩的学习看得紧,家里奖状贴了一整面墙,不少已经脱胶,纸皱得发烂。最老一张,是马国忠哥哥十年前在学校歌手大赛拿的,哥哥喜欢唱歌,高一时想走艺考,但家里没条件支持,只得辍学,去县里叔叔开的拉面馆拉面了。
这天吃过午饭,马国忠继续上网课。7点早自习,再上7节课,晚自习倒是比原先提前了一小时,9点结束。过去在学校,他的弦总绷着,“一周嗖的一下就过去了,教室里的倒计时牌是一天天翻翻翻。”高三学习压力大,他有时后半夜醒来,“根本睡不着”。
震后刚停课的那几天,他学不进去了,没有状态。他平时在学校寄宿,震时被同学摇醒,迷糊穿了件卫衣跟着往外跑。在操场,一群师生以班级为单位集合,找了些废书围着烤火,他还是冷得发抖,跑回宿舍拿外套,只看到暖气管全断了,喷着水。
同学们陆陆续续被家长领回了家,到凌晨4点,堂哥来接走了他。如今回忆,他说自己与同学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
灾后的夜晚难熬。一家人连着两晚挤在车里,车停在县城大伯家门口的空地上。爸爸在主驾驶,妈妈抱着侄女在副驾驶,爷爷奶奶和他三个人坐后排。马国忠头闷得发晕,浑身酸痛,因为害怕,一晚上没睡。
12月20日,马国忠一家回到村里,拿塑料布在家附近搭了个简易帐篷,两根木头、一条横梁支起来,怕烟筒把塑料烤化,帐篷里不能烤火,顶多防风,但马国忠觉得比车里强多了。家里的电热毯拿出来铺上,他才睡了个安稳觉。只是半夜来了余震,又醒了。他止不住想:下一步怎么办?后面会不会继续摇?他家钢管焊的牛棚顶晃得“乒乒乓乓”响。
后来,村委会发了一顶帐篷,他一家和相邻的3户人、共二十多人挤在两顶帐篷里,大人们为了保证他这个高三学生的睡眠,把唯一一张低矮的床留给了他和一个小男孩。马国忠记得,白天,大家忙着清理瓦片、喂牛喂羊,晚上聊天打发时间,帐篷里吵闹,但上网课前一晚,他的父亲突然提及这事,人们立马安静了下来。
他老师们的家也有损毁,但保持着正常的情绪。数学老师没有电脑,只能用手机给他们讲课。马国忠说,上网课之前,老师们对学生说,放松心情,“灾难终究是会过去的”。
12月26日,山庄村村支书张永俊表示,村里有170户、780人,“现在全村家家户户都有帐篷,面、油、煤炭都已发放到位”;张永俊组了个近二十人的志愿者队伍,24小时轮班待命。
他说发放物资面临的最大难题,是住户过于分散,说着,他转身指向背后整座山,“能看见的这一山,全部是我们村的”,住得远的,离村委会有六七里地,要是靠居民自提,人可能“冻得身体都找不着”。他也顾虑,山里地势崎岖,后期安置用的活动板房可能难以搭建。
12月23日当天,马国忠和叔叔伯伯两家都在家门前搭起刚领的帐篷。叔叔马进明家受损严重,两堵砖墙的衔接处完全开裂,像条拉链被猛地拽下;天花板掉了大半,木头架构的屋顶赫然露在豁口里。所幸,他和家人平时在县城租房住。
提及重建,马进明眉头紧锁,当初他家盖楼花了十来万,政府补贴了两万八,剩的大半都是他和亲戚借的。他现在在拉面馆一个月挣四千来块,要养一家5口,很难再有余钱去重新盖楼。
各家的小孩难得聚在一起,趁着大人忙活,窜来窜去。临傍晚玩累了,还没吃饭就在帐篷打起瞌睡。马国忠下了课,跟父亲去喂牛,他手脚麻利地扛了袋近百斤的饲料放推车里,踩着积雪向牛棚走去。
平时在学校寄宿,他帮父母干活的机会不多。村里的年轻人,多数已外出打工,只剩老人和孩子,对于积石山县这个脱贫没几年的县城来说,“很普遍的”。
身边的同学,都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贫困的大山。“这是所有人的梦想。”马国忠说,自己在小学初中时没有这样的概念,更多是“混到什么地步算什么”,直到高二,他遇到现在的班主任,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师讲他从大学至今的经历,英语专业8级,做过4年广播站站长,曾想去肯尼亚当翻译,“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感觉,老师牛”。
今年年初放寒假,爷爷奶奶去叔叔开在安徽的拉面店帮忙,马国忠借此机会到南京玩了一天。那之前,飞机、高铁、地铁,他只在电视或手机上见过,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兰州。“都不敢想象的”,城市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触动,让他感到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精彩”。
他想着,如果能考上大学,就要报考师范专业,他想去南京上大学,以后回县里,像班主任一样选择做一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