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微软前资深工程师 Dave Plummer（他参与过 MS-DOS 和 Windows 95 的开发）在自己的 YouTube 频道 Dave’s Garage 上，聊起了当年微软为何要从“一锤子买卖”转向「Windows 即服务」的背后故事。他的回忆不仅揭示了那段转型期的内部逻辑，也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了 Windows 发展路径上的转折点。

　　毕竟到现在，仍有不少人对 Windows 7 恋恋不舍。看着那些无法升级到 Windows 11 的老旧设备，或许心里还会泛起一丝惆怅。

　　微软在 2009 年推出的 Windows 7 大获成功，凭借稳定的性能和良好的用户体验，赢得了个人用户和企业用户的一致认可。

　　但 2012 年其发布的 Windows 8 情况却不妙。当时微软对这款操作系统的界面做了大胆的改动，比如取消“开始”菜单，改为更偏向触控的设计，这引发了大量用户的不满。尽管这些改动是为了推动 Windows 在触控设备上的应用，但事实是，Windows Touch 根本没有流行起来。

　　于是，许多用户干脆忽略 Windows 8 的存在，继续使用他们钟爱的 Windows 7。

　　那段时间，微软的处境并不乐观。一方面，用户群体出现分裂王妃要翻墙免费，公司形象也受到影响，财报上的表现也不太理想。另一方面，PC 市场整体开始走下坡路。随着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的普及，人们换电脑的频率变低了，PC 出货量逐年下降，行业进入了所谓的“长期低迷”阶段。

　　微软过去主要靠跟电脑厂商合作，把 Windows 预装在新机上来赚钱，而不是靠单独卖系统。但问题是，老用户不愿意升级，新系统也没法有效刺激新电脑的销量，整个生态陷入了停滞。

　　与此同时，竞争对手正在悄悄改变人们对操作系统价值的看法。早在 2013 年，苹果就宣布 Mac OS X Mavericks 将永久免费更新，苹果公司的时任 CFO 还公开表示：“你再也不用为 Mac OS 升级花钱了。”苹果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它主要靠卖硬件赚钱，系统免费只是为了让用户更愿意继续用它的产品。

　　而在 Linux 那边，操作系统本来就一直是免费的。像 Ubuntu、Mint 这些发行版，早就为那些愿意尝试新系统的人提供了不用花一分钱的选择。

　　在这样的背景下，微软每次系统升级还要收用户 100 美元，多少显得有些落伍了。为了应对这种变化，微软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战略方向。

　　2014 年 2 月，Satya Nadella 接任 CEO，带来了全新的理念：不再把 Windows 当成公司的绝对核心，而是把重心转向云服务和持续的用户互动。内部也逐渐转向“Windows 即服务”的模式，不再是卖出一份系统就结束的买卖，而是像提供服务一样，持续更新、长期运营。

　　这直接促成了 Windows 10 的免费升级策略。微软宣布，凡是使用 Windows 7、8 或 8.1 的正版用户，都可以在 Windows 10 发布后的第一年内免费升级。这对当时来说是个大动作——要知道以前从 Windows 7 升到 8，动辄得花上 100 到 200 美元。微软甚至承诺，Windows 10 的后续更新也会永久免费，正式向“收费升级”时代说再见。

　　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很明确：让更多人尽快用上最新版本的 Windows。微软高层还公开表示，希望几年内让全球有 10 亿台设备运行 Windows 10。统一的平台不仅能减少系统碎片，降低技术支持成本，还能让整个生态系统运转得更顺畅。从技术角度来看，这种免费升级的做法也确实有助于推动整个生态健康发展。

　　这套战略其实也跟微软整体的转型方向一致——从“卖软件”转向“卖服务”。Windows 10 不再只是一个操作系统，更像是微软生态系统的大门。通过这个入口，微软可以向用户推广 OneDrive、Skype、Office 365 等一系列付费服务。它不再是过去那种一次性卖掉的产品，而是成了一个能持续留住用户的平台。

　　与此同时，企业用户也开始慢慢接受订阅的模式。微软推出了 Windows 10 Enterprise E3 和 E5 这些版本，把它们作为 Microsoft 365 的一部分打包出售，里面除了 Windows，还有 Office 365 和一整套企业级的安全工具。虽然普通消费者升级是免费的，但这一步也帮微软在市场上推广了“持续更新”的思路，为企业级的订阅制铺了路。

　　微软这么做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数据。Windows 10 从一开始就加入了大量的遥测功能，会自动回传一些使用数据，比如系统性能、出错信息、使用习惯等等。这些数据能帮助微软更快发现问题、优化功能、调整设计。以前他们还得靠测试版和用户反馈，现在则是通过真实的使用情况来做决定，反应更快、方向更准。

　　不过，这种做法也引发了不少争议。尤其是在 Windows 10 刚上线的时候，它默认会收集大量用户数据，包括位置信息、浏览记录、使用过的应用，甚至连语音搜索内容也一并打包带走。虽然微软表示这些数据都是匿名的，用来优化用户体验，但对很多人来说，这种“免费”操作系统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不小的隐私代价。于是，有人开始质疑：“如果你没花钱买这个产品，那会不会你自己才是产品？”

　　除了数据收集，Windows 10 里还加入了不少广告和推销内容，比如开始菜单里推荐的应用、任务栏突然跳出来的 Edge 或 OneDrive 提示，甚至还有全屏弹窗提醒你订阅 Office 365。这让很多用户觉得，Windows 正在变成一个“广告操作系统”，已经不再是那个专注做事的纯粹工具了。毕竟，在过去的 Windows 版本里，是完全不会有这些广告打扰的。

　　但微软的确从其他渠道找到了赚钱方式，比如在应用商店里抽成、靠 Bing 搜索赚广告费、引导用户订阅 Microsoft 365 等等。而且 Windows 10 的更新频率也明显加快，最初甚至是一年两次重大更新，而这都离不开背后那些源源不断的遥测数据支撑。这种持续迭代的方式，也逐步把 Windows 从一个传统软件变成了“在持续运营的服务”。

　　实际上，Windows 10 推出后的头一年就安装在超过 3 亿台设备上，成为微软历史上增长最快的操作系统。微软自己也将它视为全球最大的在线服务之一。这一切的基础，正是那次大胆的“免费升级”。

　　从更大的格局来看，这其实也是微软对整个 PC 行业变化的一种回应。毕竟，PC 市场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高速增长，消费者也不再为了新系统就去换新电脑。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旧机器上直接安装 Windows 10，而不是掏钱买新设备。甚至有报告指出，Windows 10 的免费升级反而让 PC 出货量的增长进一步放缓。

　　虽然这套策略在短期内会减少系统销售的收入，甚至让 PC 销量增长放缓，但微软更在意的是用户能不能留下来。毕竟如果每次升级都还得掏钱，不少人可能就干脆换去用 Mac 或 Chromebook 了。微软想要通过“免费升级”来降低用户流失的风险——就算在硬件上少赚点，也要稳住 Windows 生态这盘棋。对微软来说，守住这个生态，比一次性的升级收入更重要得多。

　　另一方面，微软也确实面临着不小的竞争压力。苹果早就把系统升级变成免费，还把 iWork 等生产力工具打包送，让人感觉性价比特别高。而 Linux 世界本就以“免费+开源”著称，对技术用户尤其有吸引力。为了应对这种环境，微软一边降低 Windows 的使用门槛，一边也开始主动拥抱开源，比如让用户可以在 Windows 上运行 Ubuntu，或者在 Azure 云服务中跑 Linux——就是想把技术社区、开发者群体重新拉回来。

　　此外，微软搞免费升级还有一个隐性目标：对付盗版。在很多新兴市场中，盗版 Windows 一度非常普遍。微软试图通过一个“看起来宽容”的方式，把部分非正版用户也纳入到合法渠道里来。只要他们升级到 Windows 10，哪怕没掏钱，以后也有可能会在应用商店、游戏、订阅服务里花钱，从另一个角度把损失赚回来。

　　总的来看，Windows 10 的免费升级，是微软从“卖软件”转型到“卖服务”的关键一步。虽然牺牲了一些短期收入，但换来的是庞大的用户基础和更牢固的生态系统。这既是一次为了守住阵地的防守动作，也是一场面向未来的战略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