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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候总想,他们都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王建国弹弹烟灰,后来发现,这个问题问一千遍也没用。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在这儿了,我也在这儿了。
很多人以为我们狱警就是看门的,王建国说,其实不是。我们更像是...怎么说呢,像是这些破碎人生的见证者。
他见过杀人犯、强奸犯、诈骗犯、盗窃犯,见过毒贩、走私犯、职务犯罪者,见过因为一时冲动就毁掉一生的年轻人,也见过因为贪婪而失去一切的中年人。
你知道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什么吗?王建国问身边的年轻同事,不是他们犯了什么罪,而是他们进来之后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时间久了,你会发现他们其实分成了几种不同的人。不是按照罪名分,也不是按照年龄分,而是按照...怎么说呢,按照他们对这里的态度分。
王建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不远处一个正在扫地的中年男人:看见那个人了吗?老李,故意杀人,无期徒刑,进来8年了。
再看那边,王建国又指向另一个方向,小马,盗窃罪,这是他第四次进来了,每次出去不到两年就又回来。
我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背叛我,老李的眼中总是带着困惑,我对她那么好,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无期徒刑的人一般都会经历几个阶段,王建国解释道,首先是否认,然后是愤怒,接着是讨价还价,再然后是抑郁,最后是接受。老李用了整整5年才走完这个过程。
现在的老李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实,王建国说,他知道自己再也出不去了,所以他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他要在这里度过余生,所以他要让这个家变得更好一些。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老李还是会想起妻子,想起那个血腥的夜晚,想起如果当时他能控制住自己会怎样。
他有时候会哭,王建国说,一个50多岁的男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后悔,而是因为绝望。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但你知道吗?王建国的声音变得沉重,对于老李这样的人来说,希望有时候比绝望更残酷。因为希望意味着等待,而等待意味着每一天都是煎熬。
这就是无期徒刑囚徒的悲哀,王建国说,他们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去后悔,去想象。时间对他们来说不是治疗,而是折磨。
有些人变得非常沉默,几年都不说一句话;还有些人像老李一样,表面平静,内心却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我当时就想,凭什么别人开着豪车住着别墅,我却要过这种日子?小马回忆起那段时光,眼中没有悔恨,只有无奈。
第一次偷窃是在一个深夜。小马翻墙进入一个小区,撬开一户人家的门,偷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些现金。那一晚他赚了3000块,比他两个月的工资还多。
接下来的几个月,小马疯狂作案。他偷过电脑,偷过手机,偷过首饰,偷过现金。他变得很有钱,搬出了工厂宿舍,租了一间单身公寓,买了摩托车,还交了女朋友。
但纸包不住火,小马很快就被抓了。第一次判刑,盗窃罪,有期徒刑3年。小马觉得3年不算什么,他还年轻,出去后还有机会。
监狱生活对小马来说并不难熬。他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规则,跟其他囚徒相处得很好,狱警也觉得他是个可以改造的好苗子。3年刑期,他因为表现良好被减刑半年,2年半就出去了。
出狱后,小马回到了老家。父母以为他真的改好了,托关系给他找了份稳定工作。但小马坐不住,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让他觉得无聊至极。
半年后,小马又来到了城市。这次他没有找正经工作,而是直接开始了偷盗生涯。经验让他变得更加老练,手法更加高明,但也更加大胆。
第二次被抓是在2012年。这次的刑期更重,5年。小马还是没有太在意,他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有时间。
5年刑期,小马同样因为表现良好被减刑,4年出狱。出狱后,他依然回到老家,依然让父母失望,依然重新回到城市,依然重操旧业。
现在你看小马,已经37岁了,王建国指着正在聊天的小马,他进进出出这么多次,你觉得他还能改吗?
不是不太可能,是根本不可能,王建国说,小马已经被这里同化了。监狱对他来说不是惩罚,而是归宿。
第二次出狱时,他发现外面的变化很大,很多东西都不认识了。第三次出狱时,他已经完全跟不上外面的节奏了。
现在的社会变化太快了,小马说,移动支付、共享单车、外卖app,这些东西我都不会用。出去后我就像个外星人一样。
这就是制度化。一个人在监狱里待久了,就会被监狱的制度所塑造,失去独立生活的能力。他们害怕自由,害怕选择,害怕责任,害怕外面那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
小马每次出狱前都会跟我说同样的话,王建国回忆道,他说这次出去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回来了。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果然,小马每次都回来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快电脑翻墙热点分享。第一次是2年后回来,第二次是1年半后回来,第三次是不到1年就回来了。
他已经不知道除了偷盗还能做什么了,王建国说,这就是惯犯的悲哀。他们不是不想改好,而是已经失去了改好的能力。
他们大多数都是从小罪开始,慢慢升级,最后变成职业罪犯。他们在监狱和社会之间游荡,既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那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边缘人,永远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小马现在已经放弃了挣扎。他不再奢望能够重新融入社会,也不再幻想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接受了自己是个失败者的事实。
这种绝望比老李的绝望更加深刻。老李至少还有希望,还有梦想,还相信自己有机会重新开始。但小马已经什么都不相信了,他只是在等死。
有些囚徒在这里彻底堕落,有些囚徒在这里重新振作,有些囚徒在这里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有些囚徒在这里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王建国学会了倾听。在这个充满绝望的地方,有时候一个善意的倾听比任何说教都更有力量。他听过杀人犯的忏悔,听过强奸犯的哭泣,听过诈骗犯的后悔,听过盗贼的无奈。每一个故事都让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人性的复杂。
他也学会了宽容。面对这些犯了错误的人,愤怒和指责是没有意义的。重要的是帮助他们认识错误,承担责任,尽可能地弥补过失。
但王建国也很清楚,不是所有人都能重新做人。有些人的错误太大,有些人的伤害太深,有些人的心已经彻底黑了。对于这样的人,监狱的意义就是把他们与社会隔离,保护无辜的人不受伤害。
有些人是偶犯,他们因为一时冲动或者特殊情况犯了罪,但本质上还是好人,这些人通过教育和感化,大多数都能重新做人。
有些人是惯犯,他们把犯罪当成职业,把监狱当成旅店,这些人基本上已经没有改造的可能。还有些人是重犯,他们犯下了严重的罪行,即使想改也很难获得社会的谅解。
王建国经常在深夜巡视监区。那个时候监狱很安静,只有偶尔的咳嗽声和翻身声。透过铁栅栏,他能看到那些躺在床上的身影,有些人在睡觉,有些人在发呆,有些人在偷偷哭泣。
现在王建国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有些故事太沉重,听了会让人失眠;有些故事太绝望,听了会让人怀疑人生;有些故事太复杂,听了会让人困惑。
13年来,王建国送走了无数个囚徒。有些人出去后真的改好了,偶尔还会给他写信报平安;有些人出去后很快又回来了,见面时彼此都很尴尬;还有些人出去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份工作最大的成就感就是看到有人真的改好了,王建国说,但最大的挫败感也来自于此,因为改好的人太少了。
王建国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当初选择其他职业会怎样。做老师、做医生、做工程师,都比做狱警轻松。但现在他已经离不开这里了,不是因为制度化,而是因为责任感。
年轻同事听得很认真,偶尔点头,偶尔皱眉。王建国知道这个年轻人还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份工作,来理解这里的复杂性。